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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组会开始前,沉重阴影例行笼罩在整个实验室上空,主要包括拿不出东西汇报的窘迫,和被老板狠批的惊恐预期。
会议室一角,大壮妄图以闲聊的方式转移焦虑:“洲哥今天来不来啊?”
眼镜男耸肩,“他哪次来参加过组会了?”
大壮长叹一声,“唉……还是像洲哥这样的编外人员好啊,都不受老板管辖。唉,我这周一点成果都没出,待会儿都不知道汇报什么,肯定要被老板劈头盖脸一顿骂。”
实验室里的习惯,大家都将导师叫做老板。
牛仔裤小哥依旧穿着他那条半永久松垮牛仔裤,一边焦躁地反复搓手,一边加入闲聊转移注意力的小团体,“洲哥跟我们待遇能一样吗?你也学他发一篇jacs试试?”
“我看你是想逼死我。”大壮惋惜地扶额,“话说他是真的不打算走学术了吗?那么有天分有能力的人,放弃了真的挺可惜的。”
眼镜男冷笑一声,“大少爷放弃学术,就要回家继承家产。我们学术路走不通,只能出去帮别人搬砖。”
会议室的门忽然从外打开,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闻星洲,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找了个中间的座位坐了下来。
牛仔裤小哥差点惊掉了下巴,“我没看错吧?是洲哥来了,还是我眼镜又坏了?”
大壮也不可思议举起壮臂揉了揉眼睛,“天啊,洲哥,老板待会儿上线了看到你,得欣慰得老泪纵横。”
闻星洲无语,“你们少浮夸一点。”
坐在最边上的眼镜男盯着电脑屏幕,意味不清地笑,“这么久没参加组会,生疏了吧?还知道汇报什么啊?”
闻星洲乜过去一眼,轻描淡写地“嗯”了声,“我跟你不一样,我以前做的成果多,随便拿一些出来凑数,不难。”
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整间会议室陷入了一瞬间的凝滞,连前排的老师们都面露尴尬,各自佯装低头看电脑。
闻星洲转头,眼角余光扫向眼镜男,嘴角露出讥讽的笑,说话毫不留情面:“有空就多做做实验,阴阳怪气对出数据毫无帮助,将来你要是死活毕不了业,出来搬砖我都嫌你年纪大。”
说完,不再搭理眼镜男的一脸菜色,继续看屏幕。
右下角跳出新消息提醒,牛仔裤小哥发来一个赞的表情包,发自肺腑夸赞道:“哥,您才是阴阳怪气第一名。”
小小的风波很快便平息了,因为一个懒得追究,一个敢怒不敢言,另外的大多数人,都处在马上要被老板挥小鞭抽打的深深焦虑里。
在实验室里熬了一整夜的助教睡眼惺忪地推门进来,嗓门在这样安静的实验室里就显得格外突出:“星洲?!”
“我果然还没清醒,我是不是脑子熬没了。”助教痛苦地拼命晃脑袋。
闻星洲不得不出声自证:“师兄,是我。”
助教愣住,盯着他,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圈,才不可思议地问:“你想通了?”
闻星洲颔首,“嗯,我想试试。”
助教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非常欣慰。
会议室前方的投影仪上,zoo面出现了一个棕色大络腮胡。
有人低声提醒道:“嘘,嘘,老板来了!”
全员肃静,各自坐好,打开电脑。
闻星洲再次切回微信界面,点开林云雅的对话框,还是只有他早上发出的绿色条框。
他想告诉她,她的信和鼓励对他意义深重,他想尝试,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林云雅大概是在忙,一直没有回。
他刷新后,再刷新一次。
代表新消息的小红点一个接一个跳上来,只是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
林云雅的一天极其忙碌,天还没亮就动身前往邻市,午饭后乘坐高铁回到公司,又马不停蹄地参加下一场会议,期间还要见缝插针地处理一些琐碎的请示,临近傍晚,人已经头昏脑涨。
她妈妈徐秀英突如其来的电话,无疑极具加重了她的焦躁。
“你爸突然说头晕得厉害……”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林云雅歉然起身,大步匆匆往外走,手捂住声筒,低声问:“今天的降压药按时吃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徐秀英说话的风格一向如此,叫人分不清是在紧张还是在夸张,“哎呀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午还好好的,跟你李叔叔他们下了场棋都没事,刚才我叫他去买菜,才看见他脸白得,能吓死个人!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哎哟把我给急得!”
“叫救护车了吗?”林云雅飞快给秘书发了条信息,她需要离开一会儿。
“你爸说不用,不想折腾去医院。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我哪里劝得动!”
林云雅回办公室拿上包,“我马上回来。”
她平时是轻伤不下火线,难得请一次假,众人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但当她火急火燎赶回家,一下车就看见了她爸的背影。
林涛举着小水壶,吹着口哨,在大门口悠悠哉哉地浇着花。
林云雅慢慢走过去,难以置信地叫了声“爸?”
她在林涛骤然一僵的动作里明白了什么,满面的焦急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无可奈何,“又来一次?”
林涛对着花花草草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转身面对她,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云雅,你别生气啊,这次的小伙子真是不错,长得一表人才的,和你是同行,你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林云雅没有说话,她在闭眼深呼吸,试图缓解内心各种复杂的反面情绪。
林涛见她面色不虞,赔着笑继续说:“你妈带着人家在烤蛋糕,嫌我在厨房里碍手碍脚,把我赶出来了。”
“好的。”林云雅结束情绪调节,勉强微笑道:“既然爸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公司了。”
林涛一把扔下水壶,赶紧拽住她,“别再惹你妈生气,你还记得上回她让你相亲你没来,她气得——”
种种兵荒马乱的画面争先恐后跃出脑海,林云雅立刻举双手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走,别吓我。”
随着林云雅年纪的增长,父母对她婚姻状况的焦虑程度呈现指数级上升趋势。
上个月,家里给林云雅安排了一次相亲,她临时开会没去成,把徐秀英气得血压飙升190,大半夜送进医院吸氧。
所以还能怎么办呢?林云雅只能妥协,换了鞋,放下包,走进充满徐秀英欢声笑语的厨房。
徐秀英正在指挥别人打发奶油,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被她指挥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成熟男人,很面熟,长相打扮都十分精英。
只是发油梳得整齐的头发上沾了点面粉、高定西装外套上了碎花围裙,手里举着电动打蛋器,还有略陷为难的神情,不伦不类得有些搞笑。
“妈,我回来了。”
两个正在做蛋糕的人应声抬头。
“哎呀,你回来啦。”徐秀英笑着朝林云雅走过来,死死攥住她的衣袖,贴近了低声咬牙说:“你天天说工作忙,我不那么说,你肯来吃饭吗。反正来都来了,干脆聊一聊,我觉得他很不错的。”
顺便还搬出了杀手锏:“别找借口想开溜,我警告你,配合一点,我今天血压很高的。”
林云雅始终保持微笑。
嗯,能愿意下厨哄她妈开心,确实比以前某些高高在上的自信男好太多。
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发现她看过去了,微微一笑:“林总,久闻大名。”
满手都是沾着蛋液的面粉,他笑着耸耸肩,“好像没办法握手,抱歉,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