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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好了没?”

“没什么好不好的,已经是夫妻了还谈什么好不好的?有时肯定不合,吵架不算什么,冷战才是害怕的。我心想我对他肯定是了如指掌的,可有时候对他反常的举动特怕。平淡、苦闷、忙碌、隐忍……日子不都这么过嘛!可这一年我越发觉得,隐忍着不起风波的日子,跟死了活了、好了分了没什么区别。时间久了,我分不清两人还爱不爱,感觉在一处还是很甜蜜,分开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也许是磕磕绊绊多了吧……”

“哎……”

“真的,我俩分居这段时间,我细细反思瞅着哪哪都不满,好像婚姻早不稳当了,可两人一见面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还是一样的亲近、熟悉,熟得像一个人似的。外人瞧着是我在当家、我在赚钱,可我心里的顶梁柱——是他呀!怎么赚钱我来定,家里日子怎么过我全听他的。许是一开始我比他小五岁吧,所以事事认为他比我成熟,导致这些年依赖惯了,我自己做决定的比例很少。房子怎么装修、书架买哪种、漾漾吃什么辅食、仔仔上哪所学校……全他说了算,连床单选哪款、袜子什么颜色我也听他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搁家里,完全不算数!说实话,这些年我视野比他宽广,我认为他的好些观点、决定、品味也就那样,即便我有更好的想法,也习惯了先让着他、听他的,从不觉得自己委屈。只是他这次一搬出去,我忽然发现我更强大了,不是非他不可,但我又怕自己不再依赖他。也没人教过咱们这婚姻出问题了该怎么办,老一辈人全是忍,女人忍男人,男人也忍女人。”

“是呀,老一代人靠熬,熬到云开见月明。咱这一代人和八零后、九零后自我意识很强,所以离婚率特别高。全国的离婚率都是被这些人拉高了。”

“说起来婚姻无非搭伴过日子,比开公司、混职场、做生意、搞创业要简单得多,这话题已经聊无可聊了,人还是过不明白!按说我俩没任何大的问题,两人感情还在,就觉着有隔阂,特别大的隔阂,可我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隔阂!哎别说我了,聊聊你吧!”

“怎么又说我?在婚姻上我的观念算是老一代人了,你了解我的。我跟钟理的问题,说实话我比你更不解,留着时间慢慢替我解决吧。还是说成成吧,现在我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前几天他过生日,给他买了一只小狗捉了一只小猫,现在娃儿整天跟一猫一狗玩呢。晚上睡觉得挨着,十点多醒来还记着摸下猫猫,白天出太阳了他和小猫小狗一块晒太阳,喂饭时他特有耐心地抚摸猫咪和小狗的脑袋,每天一早起来先给猫盆狗碗里加热水……”

“宠物确实治愈,你给家里种些树——柿子树、石榴树、泡桐树啥的,再种些花花草草,这些东西也很能治愈人。”

“嗯,等开春了去镇上买些种子、苗子,和娃儿一块种在我后院里。”

“你房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我来的这天早上,维筹帮我粉刷外墙,年前买些油漆把大门刷一下,还有灶火附近的砖地用水泥裹一下,大体这样了。”

“不错。你跟学成住得惯吗?”

“我回包家垣没啥不习惯的,两天就适应了。只是家里太干,鼻子难受。”

“承包地的事儿,你压力别太大了。”

“我知道。最近我几乎每天晚上跟我大哥二哥聊种地的事情,跟他们这头聊完,回家后我拿学成的本本记下来。我二哥家有几分坡地不要了,我接手了,打算种苹果。我桐生家这几年断断续续种过豆子,关于种豆子的问题我一边上网查一边咨询他,差不多有个时间线了。前两天我邻居说我们村的包翠文家有三亩地要赁出去,我还没来得及看地呢,盘算回去了赶紧谈下这件事。这一过年又大半月时间没了,年后要大忙,我年前一有空便跟人打听承包地的事儿。反正村里谁消息灵通我就往谁家钻,也不管别人咋说,哈哈……脸皮磨着磨着给厚了。”

“不错不错,我还挺憧憬的。自从离开马家屯之后我再没下过地,等你这边种好了、仔仔高考完了,我带俩娃回去逛逛,当农家游了。”

“我们这一代出身农民,但不算是农民。自己不种地,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子。我前段儿有种小扁豆的想法,我大哥二哥也不懂,还得问我小姑呢,现在的农民种地大部分随大流——什么赚钱种什么。那些不赚钱的东西——小扁豆、荞麦、白饭豆啥的,渐渐没人问了,也没这技术了。老一辈人五花八门的什么没种过?经验多着呢。”

“我倒有一个人,种地经验特别丰富,绝对能帮上你!”

“谁?”

“梅梅她爷!”

“哈哈……是是是,是是是!我真忘了给。我回家后跟老汉打电话除了聊孩子,其他的不想说,她爷这辈子不容易,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他一肚子经验,你只要开口,他绝对知无不言,怕只怕你回去了不联系了,老人心寒,嘴上又不说。”

“折腾了大半生,折回来又作农民,说实话我还挺幸福的。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住在小时候的房子里,每晚上都睡得特踏实。”

“是呀,睡得踏实也是幸福啊……”

这一夜,两女人坐在马兴邦的病床边,从现在聊起,聊到七八年前、上学的时候、小时候;从眼下聊起,聊到十年前的村子、二十年前的农田、她们小时候的光景。岁月在钢琴声中慢慢变换了色调,她们还是当初的她们,只是脖子上烙下了一两道深深的、不可复原的颈纹。

两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腿上盖着厚褥子、手里抱着暖水瓶,依然敌不过西北冬夜的冻。聊着聊着她们挨在一处取暖,恍如当初在中学上学时一样。亲情常在,友情难得,经得过时间考验的友谊更珍如金石。人与人的靠近,多起于利益、求于情感、源于理解、乐于分享,然而,能在时间长河里熬过青春与激情、在夕阳下彼此心不娇气不躁地悠然漫步前后相伴,这种友情并不寻常。

“假设函数有极值,曲线如下。那么:(1)写出函数的解析式;(2)指出函数的单调区间;(3)求函数在区间内的极值。”一道大题解完以后,浏览完下一道十分大题,少年忽失忆一般僵住了,抬头瞟着周边同学笔下沙沙。

周五一早,何一鸣正在考场上奋笔疾书,昨天考完语文、英语和生物,今天考数学、物理与化学三门。隐约望见左右同学还在做填空题,已做到第二道大题的何一鸣有些得意。自从得知大舅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以后,爸爸妈妈乱成了一锅粥,家里沦为一座空城,自己反倒特别镇静,心情很稳,好像这次期末考试跟坐在家里一边喝着爷爷倒的柠檬水一边做模拟试卷一样。

自信到傲然,淡定到悠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种藐视应试教育同时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感觉。昨天考生物有一道题不会做,何一鸣毫不纠结直接空着,反正也没几分,他若不会做其他人大半也答不对,如此想忽生出一种顿悟的超脱感。也许是因为这次考试没有人在边上恐吓他,也许是因为这次即便考砸了他也拿得出不可反驳的理由为失利辩解,也许是因为这次特别重要的期末考没有一个人关注他,也许是因为大舅出车祸让他开了窍意识到除了生命安全其它的统统算不上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

联想考试结束后寒假将至,爸妈不在家管着,爷爷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可以放肆地和同学吃饭聚会到处耍、可以打着补课的名义找顾舒语、也可以打着学习的名义要零花钱……好日子正在眼前,少年在考场上憋不住偷笑,惟愿火速答完题今天好放假。越想越爽,越爽越觉题简单。

镇静、自信、狂喜,好奇妙的考场心理。

“王明芳马上自思想,猛想起昔日三桃园。他弟兄徐州曾失散,关二爷被困屯土山。曹操差去张文远,顺说关公归曹瞒。上马金来下马晏,十美女进膳曹问安。买不下关公心一片,日每间思念三桃园。听刘备他将古城占,恨不得插翅出五关。连辞三次曹不见,他把那汉寿亭候印玺屋梁悬。封金挂印世罕见,保定皇嫂离中原。出许昌他把孔秀斩,韩福孟坛丧二关。三关卞喜把命丧,四关王植丧马前。刘清泉五关未敢战,小秦琦他把黄河守。关公又将秦琦斩,渡河寻兄登阳关。蔡阳领兵紧追赶,追到古城城壕边。蔡阳后边大声喊,要与他外男亲戚报仇怨。张翼德城楼擂鼓刚三遍,蔡阳的人头落马前。他弟兄古城得会面,不愧当年结义在桃园……”

“啦啦啦啦在桃园……在桃园……哦哦哦在桃园……”

“我好比养由基舌吞冷箭,又好比伍子婿夜过沼关。百里奚不得时列过游转,孔夫子在陈国决粮七天。我好比汉武侯西城弄险,又好比刘玄德马跳潭溪。我好比姜伯约将心疼烂,司马师围困在铁笼山前。我好比下山虎平地立站,又好比浅水龙困落沙滩。耳内里忽听得追兵呐喊,莫非是贺起龙来到此间……”

“到此间……嗯嗯嗯到此间……嘟嘟嘟嘟到此间……”

戏中的王明芳慷慨愤然,戏外的老村长神不在线。一折子《双背鞭》全放给了小娃儿听,哪句好听捡来哪句学唱,唱词囫囵调调却没出格。

这两天老马特别想家,特别想回屯。从未有过的思乡,竟是在七旬以后。

黄土垣起起伏伏一溜排一溜,自留地旱坡上一台连一台,半山腰不规则这儿一片那儿一片,莺歌谷深哇哇回响一声传一声……镲子声啪地一下赛过铜锣,老爷们胡茬硬如同干草初割,泡桐树光溜溜枝杈抹天筛云,屯里面雾蒙蒙好比仙人巡游……屯中的落日,永远伴着鸟语炊烟牛哞羊咩。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

村里的器件,无论能动的不能动的、活着的抑或僵硬的、摆立的还是坍塌的,件件透着古老,由此才衬得每一个春天格外可爱靓丽、清新迷人。山谷千里,春天妩媚、冬天苍劲;西北太阳,夏天热烈、冬天明艳。坡上的打碗碗花、树上的大鸟鸟窝、坑里的无草之境……儿时最大的乐趣便是赶着牛羊钻进莺歌谷中,在那天上人间的圣地吮吸打滚、眯寐岁月。

万万没想到,在屯里折腾了一辈子,自己也有回不去的那一天。要不是漾漾,一辈子好管事、要拿事、往前冲的老马早回去了。是啊,怎舍得这个小心肝。还记得第一次在文博会上抱起她,第一次在餐桌上喂她吃饭,第一次训她没冲马桶,第一次送她上学被虫咬,第一次为她冲马桶刷厕所,第一次为她手洗小鞋子,第一次为她跑老远买早餐,第一次拉她去散步看夕阳,第一次为她买零食买玩具,第一次带她去顶楼滚铁环,第一次为她做弹弓打绿豆,第一次教她诵经念词背打油诗,第一次哄她睡觉做各种鬼脸,第一次为她搜罗神仙鬼怪故事,第一次和她出去吃油泼面,第一次带她去周周家玩猫猫,第一次为她教训欺负方启涛,第一次教她数十以外的数,第一次为她开火煮小米粥,第一次为她买花裙子小发卡……每天一睁眼,自己想的便是为她做这做那,生活全不由自己调动,漾漾的成长轰隆一下渗进了自己的骨髓。原本待在屯里好好的无欲无求、自得自满,老了老了飞到这里被这个小祸水祸害,百年以后走了该是也走不利索吧!

他爱她如此深沉,深沉得令自己暗惊。

可是,他老大兴邦呢?儿子往后是否会落下残疾?他现在精神状态怎样?这两天能吃饭了吗?动手术的钱够不够?车祸有没有伤及脑子?以后会不会瘫痪……老马为此寝食难安。

致远说他进了ICU没再多提,英英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老马焦急地等着,同时自私地享受着暴风雨之前的瞬息平静。等那边有了结果,倘若、万一、假设结果不太好,想必自己一定会马上回屯。往后照顾兴邦余生的事儿,作为父亲他得多担待着。两儿子命不好,老马认为自己是负有责任的。

曾经,老村长听说人死前在世上待的最后一站正是ICU,道听途说吧,人们随口说说他何必听信。他信老三的能力,老马相信桂英能完完全全地为他办好这件事,能给他一个好的交代。

一上午忐忑不安、恍恍惚惚、忧思无尽、叹无可叹,直到漾漾抱着他的膝盖说饿了要饭吃,老马这才从沉重冗繁、拖泥带水的思虑中将自己拔出来。

一月十七号,周五一早,马桂英又开始找医生,意图从其他医生那里寻找救治的可能,甚至在自己渺小的关系网里不太理智地搜罗可联系到主任或专家的潜在人物。上午十点多,老四马兴波处理完渭南市的工作又到了人民医院,老五和老四一块坐车过来,顺便带足了几人需要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品。中午饭还未到,兄弟们凑齐了商议大事。

“大哥的车得赶紧处理,别等到人家问或者是交警联系咱们才想起这事。”老三率先提及此事,说完抹了抹嘴。

众人一阵沉默。

“兴成,这事恐怕得你去,咱屋里论能耐、经验、人缘,数你最强。”桂英用下巴指了指老四。

“我?我……我一个人咋搞?”

“要不我跟兴成去?”何致远不辞辛苦。

“你不行!你听不懂话!”老三指着女婿皱眉,知他听不懂陕西话办不了事还费事添麻烦。

“那我去吧!”老五兴成低头、摩脚尖、挠耳后根。

“你俩去最好!”老三双手插兜,食指从上划到鞋尖。

瘦麻杆马兴才,四季在地里、插缝打零工,果园养得不错,膝下供俩孩子,小日子凑活。虽赚得没其他四个兄弟多,奈何排行在前。马家兴字辈儿兄弟姊妹拢共八个,三闺女嫁出去了,弟兄五个说不上亲密无间但也算和睦友好。老大马兴邦常年在外,老二马兴盛从不拿事,每逢家族有红白大事,老三马兴才稀里糊涂地出来当老大喊话。人敬他诚恳老实,凡他说的多少听个八成顺个六分。

“那兴成、兴波,这事靠你俩了!”桂英托付。

“行!行。”老四老五点头。

“你俩叫个大车,把那车拉到维修站看一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导致这车祸。查清楚车失控的原因,是车的问题咱找卖车的!别整得稀里糊涂的,人这样子了不明不白的,净叫屯里人笑话!”老三摊开两手、撅着两嘴皮子说话。

“嗯。嗯。”兄弟俩点头答应。

“要真是车的原因,让维修店老板出个证明盖个章,最好在周边再找家维修店,两家一起下结论。”老三耷拉着眼皮子指挥。

“三哥,就算查出来了,那咋找卖车的呢?大哥电话、身份证、通讯录啥也没有,就算是车的问题,咱找谁呀?”老五兴成问。

“卖车总有合同啥的吧,咱去大哥那厂子里找找呗!即便没地方找人算账,那你查清楚了这车祸的原委,咱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是不?搁你身上,你说咋办?”老三问老五。老五嘟囔,而后俯首点头。

“查!是得查,到时候把行车记录仪也翻出来看看。”老四赞同。

弟兄们围成一圈一阵合计,商量好办法后,老四老五在医院里吃了午饭,匆匆走了,前往南阳村麦地里处理大哥的车。

中午饭后,包晓星见自己帮不上忙,来这里的目的也达成了,于是提出要回去。桂英、致远并不多留,两人送晓星出医院。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也许马上再见。不舍的话两人说不出来,到了医院门口,晓星回头微微笑地冲桂英说。

“你要是回屯了,告诉我。”

“嗯。我知道。”

“争取争取,别后悔就成,你可别太为难自己了。”

“嗯。”

“如果争取了、尽力了,还是不能改变啥,那就接受吧!”

“嗯。”桂英望着地面,鼻子里闷哼一声,双眼湿了。

“人这命看起来是自己拿捏,有时候其实是别人在主宰着。下棋的人让你得病你得病,捏子的人让你被骗你被骗。好些事不是自己能全部说了算的,总有些人棋局好,总有些人棋局糟。英儿,你可别揪着呀!”晓星明白,不想桂英自己折磨。

“我知了。”

“行,致远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外面冷。我去找站了,你俩老是送没必要!大事要紧!回去吧!”晓星握了握桂英的手,然后朝前走了几步,回头朝两口子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行行行!晓星你慢点哈!”致远招手再见。

“致远你多安慰安慰她,给她开导开导!”晓星走了几步又叮咛。

“好的放心!”

“英儿我走啦!”

包晓星说完这句,再没回头。

桂英皱着眉,从不曾料有如此伤感沉重的一刻。直到晓星走远,致远才拉着她回了医院。

下午桂英一直在找医生,何致远不停地上网查医学资料,二哥兴盛时不时地在重症监护室外踱步,老三兴才得空了找地方抽根烟喝口茶。惶惶等待中,王福逸打来了电话。桂英接通了,本想几句打发,谁料有心的福逸给无心的她带来了惊喜。

“诶马大姐,我这里有个号码,是西安平阳骨科的专家主任,叫刘延年。你直接加他微信,然后把你大哥的检查报告发过去,看看人家怎么说。”

“啊?”枯木逢水,桂英大惊道:“你怎么有专家的号码?”

“诶,这你就甭管啦!赶紧给你哥看病吧!我已经跟人家打过招呼了,你只说是我亲戚,赶紧加微信吧!刘专家名声在外,网上一查马上能看到人家履历,现在老了,是退休返聘的,但是技术肯定在线。你别耽搁了,我先挂了哈!你打完电话再联系我。”福逸款款说完,暖暖地挂了电话。

不知王福逸为这一个号码打了多少个电话、艾特了多少人的微信、说了多少句卑微的话。马桂英感动至极,手足无措,她抬头去找致远,致远正盯着她看,见她看他忙转过了头提起水壶出去打热水。马兴才不明所以,直催促桂英赶紧发报告。兄妹俩一人捧报告一人拍照,将几十张照片发了过去。

王福逸在深圳焦急地等待桂英的电话,迟迟没有等来。他劝自己这时候不要有期待,可他最难受的正是桂英看似无端的忽冷忽热、忽然失联。他还在为桂英想办法,只要能通过帮她跟她产生交集,多卑微多麻烦都可以忍受。也正是经此一事,王福逸开了窍,在此后的生意交往中,他格外笼络那些有医生、律师和老师等稳妥资源的客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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